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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礼

半架空,夜露&常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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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王町是座小镇,消息传得很快。公园里的石雕动了!真是不可思议的景象。


人们站在栏杆外围议论纷纷,他是人类吗?还是石头?说起来,这块位置原本有这座雕像吗?没人可以确定。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哪,总不可能是一时的幻觉。“它”的手臂从膝前摆到了身侧,濡湿的小叶从石缝脱落,悄无声息地落在绵软的泥土上。


胆子大的人朝它投掷石块,除了撞击的回响,什么也没发生。不学无术的街头混混搬起砖块,想要将石雕破坏似的,从头部恶毒地砸下去。好心的人们出声阻止,也已经迟了。接下来,更奇异的事发生了。


石的表面渗出了一股暗红的粘稠液体。红色小溪汩汩流出,几乎像是人类的鲜血一样。女士们难以置信地连连惊呼,连那两个混混也愣在原地。其中一个伸手抹了抹那颗头颅,转过身对围观的人们讶异道,这玩意儿会流血呀!


石的身躯在他背后颤动,小碎粒接二连三地滚落,铁灰色表皮随着落叶与藓类植物的脱落而消灭罄尽。人们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切,石雕变回一个活生生的人。他看起来年纪很小,黑色长发坠在肩侧,漂亮得难辨性别。他睁开眼,抬手的一瞬尽是可怖的杀气。有力的指尖直接刺穿了男人的颈,他徒手扯出了血红的喉部,人类在他前面软软地倒下去。


母亲挡住孩子惊恐的双眼,人群尖叫逃散,他们跌跌撞撞地越过围栏,颤抖的手掏出电话报警……美丽的石头人甩净手上的污血,冷淡地瞥向脚边的尸体,并不放在眼里。惜命的家伙们都躲起来了,跑了,没人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。


同一日晚上,警方逮捕了这位杀人犯。他们用上了无数的子弹,手铐和脚拷,才终于捕他入狱。媒体松了口气,电视前的观众也是。闪光灯雨点般照亮他的脸,他不耐地半眯起眼。不懂事的小孩指着屏幕说,他真好看。母亲责备他,这可是恶魔。


凌晨三点,看守轮班,不过十几秒的时间。那怪物被拷着放在单人监牢里,能逃到哪里去?但他确实是凭空消失了。警务人员接到上头指示,不能引起群众恐慌,别泄露消息,秘密地搜寻。


三点四十,天空黑得可以盖掉一切。夜色茫茫,街灯的光晕也被雾气吞没。东方家的宅子沉在安稳的睡梦中,十九岁的东方常敏下了床。他听到些细微的响动。经历过童年恶疾与过失杀人,他比一般人更易注意到不同寻常的细节。


他没穿拖鞋,踮着脚朝声源走去。青草与露水的清新气味混着血味。他止住了脚步,与此同时,一只手掌捂住他的口鼻。那人身上的温度很低,带着冬日清晨的冷气。


他用冰雪般的声音说:“不许出声。”


常敏点点头。他知道他是谁,一个逃犯,一个杜王町里的怪象。但他不怕他,东方家的诅咒比这可怕得多。


他被放开了。


石人的面容精致而冷酷,墨色的双眼在夜里出奇得明亮,像夜视动物。


“让我在这里藏身。”他很年轻,约莫十五六岁,比常敏矮半个头,“我不会伤害任何人。”


在没有证据,也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,警方不大可能进屋搜查;若是他们真的找到他,常敏也可以说是石头人要挟他们……


“好。”他试着后退几步,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“你自便。”


常敏转过身回房。他感到那道视线警惕地跟着他,直到他带上了门。天亮前,常敏睡睡醒醒,总是闻到浓厚的湿雾味道。他梦到石人藏在他们家的墙壁里,变色龙似的,全身是无机质的灰;梦到警笛撕裂街道的宁静,频闪的红蓝光给房屋染色。


惊醒后,他迅速下了床,推开凝结着水汽的窗子。过了拂晓,鸟叫声不断,天色很阴,青灰色的院子里多了一座石雕——他在大树的阴影下,在围墙的死角里。常敏披上外套,匆匆跑下楼去。


他很少早起,冷空气入侵他的每一个毛孔。露在外的一截足踝冻得发红。常敏裹紧大衣,在雕像面前蹲下来。他凝视着他,两颗石眼珠忽地滚动了一下。常敏本能地往后一缩,险些坐到地上。


他的身躯缓慢地恢复常态,但处于石与血肉之间。


“我叫夜露。”他礼貌地作自我介绍,从容地询问常敏,“你遵守了约定。我该如何答谢你?”


夜露并不像人们猜测得那般,是无法沟通的冷血杀人魔。尽管如此,常敏仍需谨慎。他试探着问:“你能答谢我什么?”


他侧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,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珍珠,递到常敏面前。


“石生物在休眠期有概率形成珍珠。”他解释道。瓷白色的小圆粒在他细腻的掌心散发着光泽。

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这是你结出来的?”


夜露对他的惊诧毫不在意,轻点了下头:“留着吧,也可以送给喜欢的女孩儿,或卖掉换钱。随你处置,我不在乎。”


常敏伸手去接,五颗珍珠光滑无暇,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是上等品。


缺觉导致的疲累感拖缓常敏的思考能力。现在发生的事像个奇诡的幻梦,他在自家的后院,蹲在一团冷雾里接收了石头人结出的珍珠。更令人惊奇的是,夜露看上去毫无恶意。


“谢谢。”常敏咕哝着。他相信夜露不会伤自己或家人。至于被夜露杀死的混混,那是他咎由自取。说实话常敏对人渣的生死没有多大的感触。


“你什么时候离开?”他握着珍珠,它们被体温捂热。


“马上,”夜露维持着半石半人的状态。


这会儿,客厅里传来几声呼喊:“常敏,你是起床了吗?”是爸爸。


夜露抬头看向他,眼底分明有愉快的神色:“我们以后见,常敏。”


他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间,示意夜露不要发出声音。他站起身,望了他一眼,踏上石径往回走。今天注定是阴雨天,空气湿度大得仿佛随时要坠下水来。


“常敏?”宪助又唤了一声。


“来了!爸爸。”他加快脚步。父亲问他起这么早在外面干什么,诸如此类有的没的问题,常敏也跟着敷衍扯谎。没过几分钟,他又走了出去。雾散了一些,墙外仍是白糊糊的,什么也看不清,但树下的石人不见了。


常敏心里一紧,他快步走近那一处,露水挂在枝叶上,摇摇欲坠。除了草被压塌了一块,没有任何痕迹表明夜露在这里呆过。


指关节已被冻得僵硬,他探进口袋里,摸到有余温的珍珠。


“常敏!”爸爸又叫他一声,“怎么又出去了?”


“来了。”常敏心不在焉地应着声,最后环视了一圈院子。


夜露已经离开了,像是一开始就没人来过一般。

 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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